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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“新迈”干了一年,业绩还算可以,但情况也如我前期判断的那样,这个区域整体市场欠缺,加上教练部业绩一直做不起来,既然预期不乐观,赵强的公司就跟它终止了合作。
与“新迈”的合作结束后,赵强一直找不到可以合作的新店,视线便又回到了“尚跑”上,他郑重地请我去接替那位老大哥——因为之前的提成吹了,他理亏。他那句“回来后,工资待遇你自己决定”,让我心动了,考虑到“尚跑”离家近,2018年5月,我回来了,担任两家店的销售总监。
当时销售部基本走空了,只剩那个能力不足的菜鸟经理和一个新员工,每月业绩只有两三万,菜鸟经理也要撒丫子跑了。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招人,健身销售门槛很低,只要能正常与人沟通就行,知道很多求职者不敢投简历,我就在招聘上写上了“带薪培训,管吃住”,没出半个月,就有十几个人入职了。我对他们做完培训后,就给他们分了几个小组,如此,预售团队就组建起来了。
至于营销策略,我在“10元周卡”的基础上,附加了“百人团购”的优惠活动,只要客户参与团购,卡价非常优惠,团购结束后还有机会抢红包,手气最佳者可免费获得年卡1张。
1个月后,“尚跑”的业绩就一路回升到了27万,7月份保持了25万,私教部也破纪录地创下40万的销售额。连续2个月冲刺后,“尚跑”算是起死回生了。
但接下来,销售部还是重蹈覆辙——新人厌倦了发单页、记电话,陆续离职。我在健身行业待了3年,知道了销售人员就如同富士康流水线的工人一般,不停地在招人,又不停地在走人。业内有一句至理名言:“剩者为王。”
这也是健身房一直要开新店的原因——没有新店,员工就没有晋升空间。
而此时,太原的健身房已经遍地开花,市场基本接近饱和。因为二店离回本还差得远,柳丽英不同意继续投资开新店了,大家的注意力放回到了如何经营好成品店上。
我又开始了上课之旅,赵强推荐了业内最权威的健身管理培训机构,但是得自费。我花了8800块报了名,一直期待老师能讲讲减少发单页的方法,但课程却始终围着管理职责和工作流程打转。我站起来问老师,他直截了当地回答:“取代不了,我做了20年健身,资源就是钱,面对面沟通始终是最有效的获取资源的方式。如果可以不通过外出获取资源,就相当于不工作就能拿钱了。”
看来,想要经营好一家健身房,没有捷径。
2018年10月,“尚跑”一店成立3周年,我策划了一场店庆活动,没有另外招销售,而是发动了健身房其他部门的员工一起外出收集客户资源,最后回款了30万。做完这次活动,“尚跑”一店全年刚刚保本,二店仍在亏损。到了年底,销售部仅剩下3名员工,天天出去顶着凛冽寒风发单页,冻得手脸通红,我却得在开会时口是心非地画饼打鸡血。
盘点账目时,一店的会员销售业绩全年仅60万——时代城是成熟社区,健身人群数量有限,新办卡会员很少了。私教业绩倒是卖了240万,可随之而来的是更高的员工工资。收支相抵,也就是持平。二店则继续赔钱。
健身房不赚钱,柳丽英老公的直销公司也遭遇了滑铁卢,大量洗护用品分销不出去,在仓库里堆积如山,柳丽英甚至把洗护用品拉到了健身房。她经常拉着我们去听直销公司的座谈会,邀请我们成为代理人,还带我们去参加直销公司的产品发布会,但用尽浑身解数,产品依旧卖不动。
我们明显感觉柳丽英身上的压力——以往都是她和赵强单独对接公司财务,可有天,赵强突然把我和私教经理都叫到了办公室,她也在,还一脸愁容地说:“今年一店没挣钱,二店还在一直赔钱,接下来该怎么办呀?”
赵强一言不发,表现得很无奈,好像要把问题抛给我们。我和私教经理更是无言以对,毕竟,作为部门经理,我们只用负责业绩,拿相应的提成,对公司整体财务状况并没有太多概念。我能感觉到,赵强作为操盘手,也无计可施了。
赵强提出了转型做瑜伽馆的想法,他说,健身房都是重资产运营,每年房租、人工消耗太大,实际能到手的利润寥寥无几,而瑜伽馆轻而小,按照健身房的模式去经营,说不定能盈利。过年前,他让我们报了一期关于瑜伽馆经营的培训。
在这次培训上,培训老师向我们推荐了一款解决销售难的获客小程序,正是这款软件,再次改变了我的人生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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培训回来后,我立即向赵强展示了这个小程序。他也眼前一亮,觉得可以试一试。我便在小程序的官网上留下了试用电话。很快,我接到了软件公司的电话,问我想单纯使用还是做代理?我本来只想咨询小程序的费用,一听能代理,便随口问:“如果代理的话,是什么政策?”
那家公司的渠道经理杨晨给我介绍说,小程序是公司刚推出的新产品,目前正在大量招代理,只需预存2万元,就能拿到山西的代理权,总部会为代理商开通后台,代理商可以发展自己的客户,消耗后台里的库存。初级代理享受5折优惠,也就是说,2万的产品我可以卖到4万,2万纯收益!
我上网详细查询了这家名为友盟的公司,他们成立于2013年,从微信公众号起步,逐渐做成了上市公司。赵强正愁转型的事,听到能做代理,便决定去上海考察一番,一方面看看新项目,另一方面也能给柳丽英一个交代。
我俩自费飞到上海,友盟总部有一栋大厦,非常气派,楼顶醒目地竖立着公司的名字。杨晨热情地下楼接待我们,带我们参观公司的过程里,介绍了友盟的发展历程和未来规划。我们从1楼参观到5楼,看完了几百人的运营和技术团队,又被带到3楼听小程序的产品发布会。他们的营销总监讲了目前的市场前景和相当吸引人的代理返点政策——高业绩的代理商可以享3折优惠,季度和年终都有返点。
我听得热血澎湃,当场就想签约,赵强拦了我一下:“还是回去商量商量再做决定。”
等我们走出大厦,赵强说:“我看你有点上头了。咱们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业务,现在这么仓促地拿了代理,回去怎么消耗这些库存?”
我稍微冷静了些,在微信上跟杨晨打了声招呼,就和赵强坐地铁回了酒店。简单休息后,我俩从南京路走到外滩,看着繁华的夜上海,我更加坚定了代理这款软件的信心——之前在健身房里做销售,眼界就是周边3公里,出来,才知道世界发展得有多快。
回到酒店,我俩继续讨论,赵强先问:“这款软件对健身房的销售有没有帮助?”
“肯定有帮助,之前销售总说要不到客户电话、添加不上微信,这款软件不用添加微信,就能和客户沟通,有意向的客户可以一键授权留下自己的真实电话,这不正解决了我们销售上遇到的问题吗?”我说。
赵强思索了一下:“这款软件花5000元我们就可以使用,要不我们先买下自己用着,等有了效果,我们再决定代理的事?”
我不同意:“如果我们现在拿代理,自用只需花2500元,剩下的库存卖掉我们还能挣钱呢!”
“剩下的卖给谁呢?”
“先从咱们健身行业开始推广,好多兄弟都是搞健身的,他们每个人用一些就消耗完了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赵强不愿打消我的积极性,或者是我的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,他就这样同意了先充上2万,拿下软件地区代理。回太原后,我俩一人出资50%,以健身房的名义跟友盟签了小程序的代理合同。我进了友盟的后台,先为“尚跑”的销售每人开通了一张电子名片。
接下来,我全身心地研究这款营销工具,搭建后台、设置营销活动,满怀期待它能带来销售业绩的增加。当时小程序受众不多,这种营销玩法显得很新潮,后台显示有很多用户访问,但仅仅是浏览,要转化成销售额,还是需要专业销售人员跟进。
见小程序给健身房带来的转变微乎其微,赵强遂把重心放到了瑜伽馆上。但我觉得小程序的后台访问数据相当漂亮,想着,只要商家的产品足够好,或许能够促进转化?
我挨家去拜访太原的几个品牌健身房。起先的推广比较顺利,毕竟做了3年的健身销售,我知道健身行业的痛点,跟健身圈的人沟通时有很多共同话题。很快,我就跟“劲美”健身的店长元总达成了合作,这个从业10年的“老健身”,又给我推荐了好几家健身房的负责人。有了熟人推荐,我拜访客户的阻力小了很多,跟太原头部健身品牌“威胜”也达成了合作——这家健身俱乐部有18家分店,一下就消耗了50个名额的库存。
光这一单,我就挣了1万6千块,当月居然做到了友盟全国代理商的前几名,连友盟的营销总监也给我打来电话问推广经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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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对这个小程序信心倍增,一时觉得事业有了新的方向,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推广软件上。
2019年3月,按往年的节奏,应该是健身房的销售旺季,但“尚跑”的营业额却降到冰点。赵强看我整天研究小程序,就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:“王乐,你现在应该回归主业,先考虑把健身房的业绩做起来。”
我清楚自己占着销售经理的“坑”去做软件推广不是长久之计,便跟他摊了牌:“赵总,做了3年的销售经理,我感觉已经没有多大的挑战性了。自从接触小程序后,我确实学到很多东西,我想把它好好搞下去。”
“咱们公司也用了,你也看到了,没什么效果,这个小程序就是一阵风,过了这阵就不稀奇了,还是踏踏实实做实体吧。”
“现在主要是没团队,如果能组建推广团队,按照之前我在其他健身房推广的方式,肯定能成功的!”我继续跟赵强说,“从今天起,我就辞去销售经理的工作,专心做小程序。”
赵强看我如此坚定,也没有再挽留我,只是对其他问起我的人说:“王乐像着了魔一样迷上了小程序,谁也劝不回来了。”
3月15号,怀着一腔热血,我从“尚跑”裸辞,只身一人闯进了互联网。可在健身行业推广一圈后,除了之前签下的“威胜”和“劲美”,我就再没有开发出新客户——其他健身房不是体量太小,就是想先观望那两家使用的效果。
我只能把目标转向了其他行业。我固执地认为,只有面对面沟通,才能给客户把软件讲清楚,我从沿街的教育培训机构、装修建材市场、大型办公写字楼下手,逐个拜访,但很快遭遇了人家的反感,每每我还没开始介绍产品,他们就说“不需要”,甚至有的公司在门口贴上了“推销莫入”四个大字。好不容易进了办公楼,店员和前台说句“老板不在”,就把我拒之门外了。就算遇到了企业负责人,沟通时也只能讲一些互联网的皮毛知识,抓不住对方行业的需求点,老板觉得我就是个门外汉。
这样形单影只地做了半个多月地推,我终于有了一家客户。对方主营钢材,之前主要靠百度竞价推广,每年要花好几万。友盟的小程序只需要5000块,我认为是必签的单子,但签过合同后,老板说3天内付款,我就不假思索地给他开通了账户,怎料他试用了一下之后,觉得效果不如预期,就赖着不付款了。我想维权,回过头来才想到,小程序代理合同上还盖着“尚跑”的公章。
接二连三碰壁,我有些心灰意冷,一个人单打独斗是多么无助,我心里暗暗说道:“自己开一家公司吧!”
我又在亲戚、朋友、同事、同学中安利了一圈,才发现这种虚拟产品普通人根本不懂,我甚至连介绍的机会都没有。偶尔遇到一两个懂互联网的,也就是口头支援一下,没有一个真愿意和我一起投入进来。我通过招聘平台招募创业合伙人,但跟很多人沟通后都不了了之,唯一一个约了见面的,听我讲了一通代理政策后,当场觉得可以做,说拉上一个朋友改天再谈一下,结果没过两天,他就打来电话说,“朋友觉得不行”。
我才从健身房辞职快2个月了,就已经走投无路了。手足无措之下,我想起了之前微信里加过友盟太原的代理商刘栋,按道理,同行属于对手,但此刻只能厚脸皮请教了。
刘栋最早做电视媒体,随着移动互联网兴起,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,然后误打误撞地接触上友盟做了代理——当时正流行各家企业做自己的微信公众号,友盟就在相关平台投放了很多广告,很多人点进友盟的官网,留下了试用电话,这些电话号码会被分配到各地区的代理商那里。太原市那时只有刘栋一家代理,这些主动咨询的客户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财神爷,成交转化率非常高,2016年一年,刘栋就做了300万的业务,按照代理级别打3折进货,那么利润起码有210万。
听了刘栋的经历,我恍然大悟——我代理的只是友盟众多产品里非常小众的一款,而他现在拿的都是友盟的热销产品“微电商”“客到店”等,那帮老代理商,基本没有拿我的那款小程序的。再者,人家主要靠友盟总部的资源扶持开展工作,没有像我这种靠自己苦哈哈干的。
我才明白,自己就算是刚入了个移动互联网的门,前面的路还有很长。聊到最后,我和刘栋约定,未来相互之间如果有软件需要,都以最低价向对方提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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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没过两天,刘栋却给我打来电话,一到他公司,他开门见山地说:“王乐,实不相瞒,2018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停做了一年友盟,但今年友盟上市了,现在又赶上小程序的风口,你加入到我公司,咱们一起做吧!”
我之前盘算过,自己开公司,办公场地、装修,团队,前期投入耗资巨大,有刘栋这现成的地方,自然就坡下驴。我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终于找到了暂居地,欣然地接受了刘栋的招募。
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友盟的各种产品后,我意识到,友盟的主流产品的功能确实强大,商家更买账,刘栋也劝我早点放弃我那个小盘子。自此,我正式成为刘栋公司的一名员工,负责销售业务。
刘栋专门拉着我和公司负责运营的吴云一起吃了顿饭,饭桌上,他举起酒杯对我们说:“做了这几年,很遗憾没有把友盟在山西做大做强,这次有了你们两个得力干将,希望我们能重整旗鼓,把公司做起来!”
与我做健身销售时候不一样,刘栋公司的推广模式是电话销售为主,不用像地推一样挨家挨户地跑,只需要打打电话,从名单里筛出有意向的客户,再约时间跟客户见面即可。公司除了我,还有3名销售,都是刚从网上招的女员工:周晖38岁,已经是2个孩子的妈妈,之前在美容院上班;郑瑶是外地姑娘,脸上时刻挂着笑容,毕业后找工作应聘来这家公司的;李文是附近城中村的,打扮时髦,是个典型的“拆二代”。
刘栋买来一批企业的电话名单,每天给她们每人分100个电话号码,要求她们当天要打完。但销售情况不太乐观,大部分企业都说“不需要”,偶尔有一个“想先了解一下”的,也需要销售在电话里普及知识,加微信、发资料,跟进好几次,才有可能跟客户约见面。我粗略统计,这种企业名单,100个电话顶多能加上2到3个微信,好比大海捞针。
周姐工作蛮卖力,每天都会按规定打完电话,不管客户有没有意向,她都会在电话里耐心地介绍产品、加微信、发案例。郑瑶佛系一些,电话凑合着打完,特别有意向的才会介绍产品。李文完全就是应付差事,打一会儿电话就刷一会儿手机。刘栋没有给我分配电话,他悄悄从后台给我划分了一些之前在友盟总部咨询过的客户资源——果然,在任何销售型的公司里,资源都是首当其冲的。
头一个月,我靠着系统里的资源成交了2单,而周晖她们都没有开单。第二个月,刘栋对销售业务重新进行了划分,3个女同事去了“外呼部”,专门负责打电话,我成了唯一的“大客户经理”——刘栋觉得,她们都是销售生手,没有市场一线经验,即使遇到有意向的客户也没有转化成单的能力,不如让她们筛选完意向客户,由我专门见面谈单。
前几次见客户,我还有一些怯场,恶补了各方面的知识,从互联网的最新讯息到各行各业的经营模式、行业痛点。之后,每次见客户前,我心里就已经有了相对应的解决方案,渐渐地,我的角色也从一名软件推销员转变成了一名互联网营销顾问。
2019年5月,公司业绩直线上升,当月我个人回款9万。那一段时间,团队氛围一派轻松,每当客户签约,出单的同事就会买水果捞或者饮料零食,大家一起吃个下午茶。
原以为业务会一直向好,没想到5月的局面只是昙花一现。因为连续几个月没出业绩,李文主动离职,之后刘栋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一批电话名单,可周姐和郑瑶打了几天后,反映说质量太差,打一个挂一个,其中好多公司都已经倒闭了。后来才知道,那都是2、3年前注册的企业信息了。
我这边也过完了系统里的资源,接连好几天都没新客户可见。6月业绩降到了5万,7月更是一单也没签。刘栋着急了,又在BOSS直聘上招人,但设置了一个入职条件:新员工有15天的试岗期,通过试岗期才能正式入职,公司在试岗期随时能解除劳动合同。这样接连招来了3、4名员工,但都没通过试岗期。
到了9月,刘栋高薪聘来一个在建材行业工作过的营销总监救急。女总监一上任,便雷厉风行地制定了一系列考核制度,天天嘴里喊着KPI,我们都背上了考核目标。可她作为外行,对行业知之甚少,不会从市场角度分析,徒劳地把不出业绩的原因都归结到我们的身上,天天盯着我和外呼们的客户跟进情况。
到了月底,公司业绩依然没有任何起色。总结会上,矛盾爆发,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直言:“销售的职责是把产品卖好,而管理的职责是让产品好卖!”
女总监瞬间暴跳如雷,拍着桌子说:“王乐,当着刘总的面,你竟然说这样的话!我实在忍无可忍了!”
第二天,我照常来上班,刘栋到公司见我还在工作,便将女总监叫进办公室,不一会儿,她出来对我说:“王乐,你把自己的资料交接一下吧。”
被辞退后,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,从刘栋公司收拾走的办公物品我没敢往家里拿,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离职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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加入刘栋公司前,我听说太原还有几家友盟的代理商,但并没有认真了解。跟刘栋交接完客户后,我便去拜访了另外两家代理商。
第一家主营业务是网站搜索,捎带做友盟的产品,所以软件的销售人员几乎没有,老板余总很热情地接待了我,并且开出了很丰厚的薪资待遇。
第二家“新纪科技”,团队比较成熟,有3名老销售,还有2人的运营团队,但负责人李蕾对我相当警惕。后来,我才知道,李蕾和刘栋曾经是竞争对手,先是刘栋派员工到李蕾公司卧底,窃取李蕾的客户资料,后是李蕾让朋友假装成客户,诱导刘栋签订了低于友盟总部规定价格的软件销售合同,然后把有刘栋签字盖章的合同发给了友盟总部——也就是这个原因,刘栋2018年才暂停做了友盟。
李蕾的公司就顺利超过了刘栋的公司,看到她的团队实力,我当下就决定加入。但李蕾姿态很高,给我炫耀了一番公司实力后,并没有当场同意我入职,只说公司内部会商量一下。
周日下午,我才接到了电话:“王乐你好,我是新纪科技的人事,明天可以来公司试岗。”
跟刘栋不欢而散后,我憋着一股劲儿想证明自己。第一天工作,我拿出了200%的精力,但因为之前刘栋派人来卧底的事,即使我再三解释自己是跟刘栋闹矛盾才跳的槽,新纪的人依然对我很戒备。
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,试岗期,在没有任何资源的情况下,我拿出刘栋的那批2年前的旧资源,打了整整10天电话,硬是筛出了1个珠宝店客户。那客户宣传意愿并不迫切,但可能是被我的努力感染到了,直接微信给我转来了5000元。新纪的销售办公室是个开放写字间,当时李蕾和其他销售都能听到我打电话的动静,我打电话打到几乎要绝望,期间一个下午,我忍不住一个人跑到附近大学的操场上狂奔了一圈,之后进食堂点了一杯奶茶,在足球场上安安静静坐了2个小时。
我拿着这张5000元的朋友圈广告合同,给“新纪”递了投名状。没过几天,我又从之前几个月的意向客户里找到个做农产品的商家,签了一单2万4千块的“微电商”。这样,来“新纪”的头一个月,我的业绩就做到了3万,算是站稳了脚跟。
“新纪”有一套成熟的工作模式,每天早上开完晨会,大家要一起做个小游戏,活跃一下气氛,再投入到工作中。只要有人去拜访客户,全部员工都会给出访者加油打气。每天下班前,还会组织大家梳理客户,一起讨论解决方案。每周一三五下班前1个小时是培训时间,所有人员都必须参加学习。跟上工作节奏后,我开始有了稳定的业绩,2019年最后2个月,我都做到了5万多。
2019年最后一天,我还在跟一家做电器批发的客户谈合作,一直聊到晚上12点,才把订单签下来。
2020年上班第一天,李蕾把我叫到办公室说:“因为你是从刘栋公司过来的,我们没有把公司的正式待遇告诉你,鉴于你来公司3个月的表现,我们现在将你纳入公司的正式员工行列。现在,你的提成要比之前高3%,并且我会给你分配后台里的资源。”
李蕾给我讲了她和刘栋的另一些恩怨:友盟对代理商最大的扶持,就是分配在官网上咨询的客户资源,2017年之前,刘栋独占山西市场,李蕾代理上友盟后,抢了刘栋的蛋糕,所以他自然千方百计地阻挠李蕾。
为了防止资源垄断,也为了刺激良性竞争,友盟的政策是一个城市要有3家以上的代理商,谁往总部充的软件款多,谁就能分到更多的资源。李蕾经过3年的努力,才把“新纪”做起来,最近,她又向总部充了很大一笔钱,准备2020年大干一番。
正当大家都觉得“新纪”未来会一片光明时,疫情来了,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——先是所有员工都居家隔离了2个月。起初我们都以为疫情会对我们的业务有帮助,但实际上,唯有几家公司象征性地咨询了一下。后来的我们才明白,疫情导致一家又一家的公司倒闭,企业都不存在了,谁还需要这些小程序?
刘栋在2020年疫情刚开始就注销了公司,2020年前半年,“新纪”这边也是业绩惨淡,陆续有销售离职。7月,公司办公场地房租到期,李蕾决定搬到当地免房租的企业孵化园。我一整个月都没出业绩,底薪扣了一半。
我又梳理了一遍自己的客户,凭着多年的销售直觉,确定没有一个是能签约的。我又回访了一年来签约的20多家企业,事实是,没有一个企业把小程序用起来的——也就是说,小程序并没有给这些企业带来实质性的增长。
自此,我对移动互联网的热情,消耗殆尽了。
李蕾因为生孩子和业绩不佳,最后把公司转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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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,因为疫情,国内煤炭市场停止了进口煤,煤价一路飙升,我的单位陆续恢复了几个煤矿的生产,很快就能正常给职工发工资了。妻子刚刚生下二胎,经过一番权衡,我决定回到变电所上班。
6年过去,单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,留守的几乎都是快退休的老人,很多女师傅甚至把家里的衣服带来洗。变电所除了我,另一个相对年轻的人是闫辉,他比我大6岁,是从关停的电厂调来的,从2006年一上班就蹲在运行岗位上,每天坐班,基本什么活儿也不用干。
之前汲汲营营,如今这种慢生活,我还有点不习惯。疫情严重的时候,我跟闫辉开始约着喝酒,打发无聊的时间。没想到闫辉是个酒蒙子,每个班都要喝酒,而且必须喝到尽兴,喝好之后吹吹牛,一觉睡到天黑,这样一天就过去了。接连陪了几次酒之后,我有点吃不消了,后每次他叫中午喝酒,我就赶忙退避三舍。
单位恢复正常经营后,更换了一批领导班子,当年和我一批来的同事,大小都成了中层干部。我也一遍遍地问自己,既然外面那么辛苦,不如安心在国企从副科到正科再到副处,一步步往上爬算了。
但在外5年的打工经历,让我与体制格格不入。期间,我尝试拉上闫辉一起开餐馆,他每次喝酒时都信誓旦旦,但第二天清醒后,要不忙着打麻将,要么又开始组新的酒局。直到有一次,我跟闫辉去一家餐馆考察,他毫无意外又喝多了,还跟邻桌的人打了起来,凌晨3点才处理完。从那以后,我就绝了跟他合伙的念想——在体制内待惯的人,一辈子也只能在里面混日子了。
之后疫情继续起伏,我也逐渐习惯了这种清闲生活,有了充分的时间陪伴家人,接送孩子上下学、去游乐场,周末全家一起看电影、逛公园;我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,打球、健身、读书,和朋友相约爬山、打牌。
后来也知道了健身房那些老同事的情况:“尚跑”二店因为一直赔钱关闭了,一店后来也转让了出去,赵强说服柳丽英开了一家瑜伽馆,也就坚持了半年;大鹏在“尚跑”做教练直到健身房关闭,现在继续做教练,成了真正的“健身守艺人”;雷主管辗转了好多地方,做中介、卖音响,又回到健身房做销售顾问,老婆生了孩子后,他彻底告别了健身行业;李霞和小平也一直在做销售,只不过后来转到房地产了。
如今疫情结束,外面的同事经常喊我出去做销售,国企的同事劝我在体制内再努力进步进步。我既没有离开体制,也没有往上爬,过着没有一丁点工作压力、也没有太多人情世故的清闲生活。
很多人说这是“躺平”,但我可以平静地说:“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做自己。”
(文中人物名,公司名,软件名为化名)